财新网记者 吴红毓然罗洁琪

五矿有色与汉龙集团、宏达集团六年合作虚开增值税发票税额近50亿元，价税合计332亿。这是湖北警方向检察院移送起诉材料里披露的内容。业内人士指出，此案揭开了中国特定社会环境下，民企与国企之间“往来”的冰山一角：即在构建虚假贸易背景下，民企替国企做大销售量，而国企帮民企低成本融资。这中间还有多少寻租成本，在此案被彻底调查之前，就只有当事双方和天知地知了。

四川富豪、汉龙集团董事局主席刘汉2月20日由湖北省咸宁市人民检察院向咸宁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他2013年3月被警方控制至今。据新华社报道，刘汉、刘维涉及15个罪名，包括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骗取贷款、票据承兑、金融票证罪等。他亦与目前被查的某前领导人之子周滨有生意往来。

根据公安向检方移交的起诉意见书内容披露，公安机关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五矿有色金属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五矿有色)为刘汉等人控制的汉龙集团、宏达集团等公司做托盘，给“汉龙系”提供融资，通过虚假增值税发票虚增业绩、滚大规模。

宏达集团董事局主席刘苍龙是刘汉的堂兄。他是宏达股份（600331.SH）的实际控制人。国内资本市场上将刘汉和刘沧龙所控资产合称“汉龙系”。

民企与国企勾结，用虚假贸易帮助国企做大销售业绩，而国企为民企提供托盘等融资帮助，表现最为突出的，目前看是钢贸领域。据财新记者调查发现，自2008年起，大量的钢贸信贷实际上是大型国企给民营钢贸商做的托盘融资。

根据监管机构内部的统计口径，2013年底，全国钢贸敞口约1.5万亿，此类风险并未完全暴露，全靠已巨亏的国企掩盖。（见《新世纪》周刊2014年第6期“钢贸黑洞塌陷”）而业内人士估计，实际的钢贸贷款还不止这些。到2013年中，63家最大钢铁企业约3万亿元的银行债务中，有多少涉及钢贸黑洞难以自拔？

所谓托盘业务，是指国企先帮贸易商支付货款，货材放在第三方仓库；一段时间后，贸易商通过加付一定的佣金费用或者利息费用偿还资金后，拿回货权。但后来演变为“一货多嫁”甚至“空仓计”，国企货财两失，资不抵债。业内人士指出，包括中钢集团、中建材集团、五矿集团等多家央企，及多家省级物资公司均卷入托盘融资黑洞。

托盘的国企一般规模较大，央企身份较容易获得银行授信，在这种交易里相当于充当民企的“二银行”，民企借此获得融资；国企则可以扩大业绩规模，并坐收近10%的利息差。五矿有色、汉龙集团、宏达集团三家公司形成虚假锌锭贸易融资闭环，也正是采用这一形式。

据公安机关调查，自2006年底始，汉龙集团便寻求与五矿有色合作，向其融资。2007年4月，五矿有色与汉龙集团、宏达集团签订协议，汉龙集团以宏达集团股票做质押，向五矿有色融资6亿元；同时为了增加五矿有色的业绩，由宏达集团与五矿有色完成每月5000吨锌锭贸易。

2008年，这一合作变得更为激进，推升资金空转。汉龙集团以购买“锌锭”为由，分多次将资金转往宏达集团，双方签订虚假贸易合同。宏达集团给汉龙集团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在扣除费用后将资金转往五矿有色；五矿有色给宏达集团虚开发票，将资金扣除“利润”后转回到汉龙集团；汉龙集团再给五矿有色虚开发票。三方成环状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形成封闭循环体系。

刘汉在控制了四川汉龙高新技术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下称汉龙高新）、广汉佳德、平原实业、凯达实业等70家公司后，资金量需求庞大。在矿产等大宗商品价格巨跌后，刘汉又扩张海外投资，更加剧了“汉龙系”资金压力。但若不是因涉案被查，刘汉们与央企之间的这种游戏还将继续。

即使在2013年3月刘汉被警方控制后，为了解决汉龙集团面临的资金困难，汉龙集团董事长张克宇等人还到宏达集团协商，继续按以前模式合作一直到2013年6月底。

经审计，汉龙集团、宏达集团和五矿有色账面流转的锌锭均为75.27万吨，三方共开出增值税专用发票2.2万份，价税合计近332亿元，税额逾48亿元，三方均虚开近16亿元税额的发票。这些虚假贸易及虚开发票均被刘汉及汉龙集团利用来向银行贷款融资。

五矿有色官网显示,公司成立于2001年12月27日，注册资本12.7亿元。中国五矿集团为其主发起人，控股93.6%。2009年，五矿有色实现主营业务收入422.23亿元，利润总额达到20.73亿元。

然而，根据湖北检方最终向法院提起公诉的起诉书内容，检方控刘汉等36人共21项罪名，刘汉、刘维共15项，15项中并未列入虚开增值税发票一罪名，五矿有色也没有被列入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