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研究农村的,十年前主要是研究农村,而且主要是研究农村的土地问题。
随着时间的变化,我自己对农村土地制度的认识也有了一些变化。我觉得以前我们集体的土地所有制,有它的优势,最大的优势就是它提供了一种社会保障。在我们农村没有社会保障的情况下,均分土地就是一种社会保障。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别的国家,特别是印度尼西亚产生很大的动荡,中国就没有,很多的进城务工的人又回去了。
到了今天,土地的社会保障功能其实已经非常弱了,绝大多数的农民不再依赖于土地获取他的生活来源。即使在农村地区,我老家在江西中部,不太发达的地方,我看农民也很少依赖土地获取他的生活来源,基本上也是靠打零工,在城里面务工获取收入。
在土地失去社会保障功能的情况下,这一轮三权分制的土改是非常重要的,让我们土地所有权变得更加个人化。
从我们操作层面来说,让土地能把农民的财产权显示出来。更深层次是农民的土地所有权,它进一步个人化了。造出来一个土地承包权,这个权利非常重要,已经是个人化了。在某种程度上,它是向着土地更加个人化大大推进了一步。
另一方面我们宅基地入市的问题,也是非常重要,我们现在看到农村里面空心村现象非常严重。农民有点钱都花在盖房子身上,盖房子也要花30来万,老房子仍在那里没人开发。这些宅基地能够入市,让城里人和农村人一起开发我们的土地资源可以利用起来。
中国未来会面临村庄重整的问题,有一些村庄会消失掉,消失的过程中,怎么让宅基地流转起来。这一次如果我们新土改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我们现在看三权分制在推动,宅基地入市还没有很好的政策出台,希望在这方面能够出台更好的政策。
关于土地从农地转成非农地,是不是对农民的剥夺,温铁军讲过的意思是对农民的剥夺。有没有剥夺?当然有,但是我在想中国这么快速的城市化,你总是需要土地的。政府把农民的土地转化成非农用地,变成了建设用地,某种程度上是有合理性的。
土地财政有巨大的合理性,我老在想我们挖煤没人抱怨,我们把煤挖出来去卖,没人抱怨,土地也是一样,土地是一个资产,我们变现了。我们为什么就要抱怨呢?农民受了损。但是我们如果同时让农民进城,给他们户口,让他们享受现代城市生活带来的好处,大家都得到好处了。
把农村和城市绝对割裂开来,这种看法恐怕是值得商榷的。
另一方面我也在想,我们谈到关于土地供地的问题,我们建城区面积占国土面积不到千分之一,我们全部建城区只有5万平方公里,的确是非常小的数字。我们必须意识到土地供给是弹性极小的东西,住房需求是极具弹性的。中国的房子毕竟还是一个高档的消费品,而且我们应该看到所谓的高房价都是在一线城市,现在扩张到二线城市,能够买得起这些房子的是哪些人,不是我们普通老百姓,一定是有钱人,它是一种投资,是一种投机行为。
我们要不要把我们的整个房地产政策都绑在这些人身上,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你压房价是哪些人在得益,还是投机者在得益。
提高土地的供给量对抑制房价作用极小,因为土地供应的弹性小,除非把国土面积变了,随便放开了,这是不可能的。任何国家都有土地管理的规章制度。土地供应弹性比较小,需求弹性比较大的情况下,肯定是抑制需求更有效,如果说要控制房价,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扩大容积率。
我们现在整个政策都是为富人服务,我们要求低容积率,看看一线城市的房子多数在10层左右,极其浪费,把所有的住房加倍,平均20层,你看看供给上去了没有,我们是作茧自缚,我们要抑制房价,实际上还是在为少数人服务。
我们土地的指标问题应该更加市场化,各个城市先有指标,然后你让它流转,跨省可以流动,不发达的地方,指标多了就卖给发达地区,总量控制还是绝对正确的。一旦把农地划为非农地,这是不可逆转的。在所有国家都是控制的。
现在主要的问题我们土地管理的主要问题还是在农村,农民的权利没有真正得到体现。
政府不要管房价,楼市就像股市,有涨有跌很正常,房子就是资产,买得起高房价房子的都是一些投机者,政府为什么要为这些人负责?“老百姓是需要被教育的,房价涨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的房价会一直涨下去,只有让它跌几次,腰斩一次,他才知道痛。政府真的没有必要管理房价,要管就多建一些廉租房,让低收入者有房住。”
(姚洋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