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2月12日朝鲜当局对张成泽判处死刑以来，有关朝鲜政局的热议，在中国国内就没有停止过。而我更关心的是中朝经贸关系的未来，可能会因张成泽事件而引发新的不确定性，前景堪忧。

　　张成泽是从金正日时代开始就负责与中国经济合作的朝鲜招牌“知中派”，他的落马，使得两国失去了“信任轴心”。有人评价称，张成泽为以中国对自己的信任为基础吸引大规模投资，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中国一位企业家说：“在经济合作和投资方面，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像朝鲜这种很难相信系统的体制，如果再失去值得信任的人物（张成泽），谁还会相信朝鲜并进行投资?”可惜一言成谶，现在已经失去了张成泽，这无疑会使得对朝鲜有经济往来的中国企业不感到震动。

　　张成泽被处决，中国的企业家们也失去了可信赖的桥梁。“现在的朝鲜就像30年前的中国。根据我们的接触，我们相信朝鲜在未来会更加开放和自由。”万向集团董事长鲁冠球今年在其杭州的办公室中曾这样告诉记者。但张成泽事件无疑给了鲁冠球一大闷棍。

　　看看鲁冠球及其万向集团在朝鲜的投资策略，就会觉得鲁冠球的乐观实在没有理由来支撑。创办于1969年的万向集团是中国著名的制造企业，但鲜有人知道的是，素有“农民企业家”之称的鲁冠球，正在积极拓展海外业务，其中就包括在朝鲜投资。

　　据韩国《朝鲜日报》披露，2006年万向集团获得朝鲜惠山青年铜矿51%的股权，惠山青年铜矿距离中朝边境线仅10余公里。据勘探报告表明，惠山青年铜矿是朝鲜目前已探明的最大的铜矿，现探明矿石平均品位1.3%的地质矿量3310万吨，储量位居亚洲第一。2007年11月，万向与朝鲜采掘工业省直属的惠山青年铜矿共同组建合资企业—惠中矿业合营公司（以下简称“中矿” ）。据谙知内情的人透露，早在2004年，鲁冠球就开始运作惠山青年铜矿，先是考察、评估，并又通过两国高层沟通交流，最后达成双方合作协议。中矿的中资合营方乃万向旗下全资子公司中矿国际投资有限公司，按照协议，中矿国际投资有限公司拥有该合资公司51%股权，其与朝方企业的合营期限为15年。2011年，中矿建成投产。

　　但现在的万向陷入了尴尬的投资境地：先期投资1.5亿元，其后又追加达至5.6亿元的项目，短期内暂时无法获得较好收益，铜矿也无法按原计划顺畅运至中方进行销售。

　　中矿成立之初，开局似乎不错，但它其后的发展步伐并不算顺畅。中矿还在建设之中、尚未投产时，中矿中方人员突然被迫撤回中国。原因在于双方对于投资方向发生了分歧。从2007年中矿成立，一直到2009年，万向对中矿的要求是建设，而并非是投产，所以，资金也基本是用于矿山的建设。朝方希望万向投资进来的所有资金，必须花在“生产”上，但中矿中方领导认为，钱用于在两国间运送物资的车子、给员工收拾一下宿舍，也是对生产的投资。双方就此产生小分歧。于是到了2009年，朝方突然宣布，中矿的中方员工，必须在规定时间，离开惠山，且不能携带任何已经进入矿山的机械设备。

　　中方人员被撤回中国时长达四个月，后来时任总理温家宝访朝时，还特意就万向投资项目情况作了专门了解，后经两国政府协调，合资双方又走到一起，中方人员又返回朝鲜开工。但在2010年7月，又有消息传出，中方人员再度被迫撤离。尽管万向出面否认了此事，但还是在当时引发了诸多猜疑。

　　自2007年合营协议签署后，万向随即向中矿陆续注入资金，至2009年，其已投入资金1.5亿元，这个数字和万向在协议中许诺的投资数额接近。外界一直认为万向在中矿的投资，为当初对外公布的1.5亿元人民币，而据一位接近中矿高层的内部人员则透露，实际上，万向已经向中矿总共投资超过5.6亿元人民币。这位人士还透露，万向的目标是想放长线把中矿做足做大。

　　投资朝鲜的资金，和国际同类企业相比，并不是很高，工人工资更是可以忽略不计，在朝企业面临的主要困境是，企业运作时，合同和协议基本不起作用。

　　据在铜矿工作的长白朝族金哲正（音）透露，投资朝鲜，人工费用很低，每名员工工资是人民币400元左右，但这份工资，并不由工人直接领取，而是发至朝方，朝方再折合成配给米发放给工人，所以，这笔费用基本都可以忽略不计了。金哲正介绍，在朝企业通常会面临两点“麻烦”，一是很难按照当地法律行事，二是所有的事情，基本是要看对方“脸色”。这个“脸色”，很多时候，要由人民币和其他物资来保证。

　　据中矿一位接近万向高层的人士消息，鲁冠球当初投资惠山铜矿，初衷是放一个很长很长的线、画一个很大很大的蓝图，想抢占商机，占领市场，占领资源，因为，鲁冠球看中的是，五年、十年、二十年后的朝鲜。这位人士称，正因鲁冠球的长线考虑，才有万向后来不断追加的项目投资。当初双方签约的时候，朝鲜处于金正日时代，现在朝鲜已进入金正恩时代。

　　另据万向公司人士透露，2009年金正日67岁生日之际，鲁冠球代表万向集团向朝方赠送了一个镶金的寿桃。“以体现中朝友谊，增加与朝鲜政府及人民的感情。”该人士称。

　　但是现在，金正日已经不再，连张成泽都已经成为过去。鲁冠球与万向集团在朝鲜的投资又当何去何从，实在是一个大的谜题，可以概括的话，只有冷暖自知，只有鲁冠球及万向自己才能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以殷鉴的是，曾经的辽宁首富辽宁西洋集团董事长周福仁也曾拿出2.4亿元投资朝鲜黄海南道瓮津铁矿，但是在2012年3月2日凌晨，西洋集团驻朝鲜员工被朝鲜警察和保安人员勒令离开朝鲜，双方的合同就此被朝鲜方宣布作废，从而使得周福仁的投资骤然变得血本无归。

　目前，有关万向在朝鲜的投资情况暂无更多消息传来，但明天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作者林清泉：新华社《财经国家周刊》评论员）